
套上紫色橡膠手套、更換刀片,躺在手術檯上的病患無聲地滲出血水。
「只是在切普通的魚肉……」
若非早已得知眼前黝黑光滑的肉身,源自海中溫柔靈動的巨獸,興許在眾
人眼中不過是待切分的黑鮪魚塊;我也更毋須催眠過分清醒的神智,才能扮演
稱職的劊子手,刀起刀落於油脂與血水交織的殘骸。當下偽裝日式料理店的學
徒,好過生命流失得太過立體的標本清修。
「這隻海豚擱淺被發現的時候正在分娩,是樁母子雙亡的悲劇。」
那瞬間,牠不再是牠,是一名準備成為母親的「她」;縱使洗了數次澡,
鼻腔依稀聞得到腥臭,鏡片也仍殘留她的氣息,彷彿提醒著,自己和來不及認
識海洋的孩子曾經存在。
「只是普通的魚腥味……」我聽見自己低聲呢喃。
刊於2024/3/11自由時報副刊